第二章 换心
这段时间，我总是梦见小光。
梦见他一身橙子的味道，活脱脱一个大橙子，好奇的摆弄着我的鱼尾，拨弄着金光闪闪的鳞片，惹得我心烦意乱，就干脆甩他一身水珠子：“不许弄我尾巴。”
“干嘛啊。”
他托着腮望着我，淡色的眼珠子映射出我的模样，我扭过头不理他，他过来抱我：“宝宝。”
唉
我就知道是梦。
他一叫我宝宝，我就知道自己又在发梦。其实，他只见过两次我的尾巴，一次是溺水那次，还有一次·······
还有一次，是换心那次。
那次被小光撞见之后，我就再也不敢去片场见他，对他来说，那段回忆本来就不应该存在，虽然理论上换心的人不可能再记起前尘往事，但是总有万一，不得不防。
“唔，人家属兔才不吃兔兔呢。”
川菜馆子人声鼎沸，老板操着一口地道的川渝口音，最拿手的就是这麻辣兔头。我们海里的生物不吃自己人，但是吃起飞禽走兽也是毫不客气，眼看隔壁的汉子夹起一块兔头放女朋友碗里，换来一句属兔所以不吃兔，我一咳嗽，把刚下肚的冰粉呛出来，一鼻子都是山楂味。
真是马屁拍到马蹄子上。
咳嗽了半天喝了半天水，我夹了一块麻辣兔头，却无意间想起某个人。
他喜欢吃海鲜，我偏偏一口都吃不来，嘴上说着海鲜过敏，其实是怕同类相残。每次和我吃饭，他都会很细心迁就我，我很愧疚要他别这样做，他说，没事。
唉，想他做什么。
电影拍摄行程过半，绯闻八卦也传的漫天，都说男才女貌天生一对，女生据说还是背后资方的掌上明珠，要是攀上这个高枝，100年都不用愁。
“郎才女貌天生一对。”
工作的地方，同事A酸溜溜的咬手指，看着电视里的一对璧人，哭诉着自己的国民老公转眼要成乘龙快婿，同事B懒洋洋的：“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还就当真了，我看啊他根本就没看上人家。”
“以我混迹饭圈多年的经验，这个表情明显是在避嫌嘛。”
顺着同事B的话语，我看过去，他侧身站着，虽然在笑，但是眼底都是保持距离，对比起女主角的小鹿乱撞，恨不得离开八丈远。
黑眼圈又重了，都能看见白头发，他总是这样把自己逼到绝境，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自己。
我没想过可以再次看见小光。
我们这个行业，主要是从事新闻编辑杂志摄影，大杂志半只脚在娱乐圈，小伙伴三教九流什么都有，但是一般出来玩，约的都是外头的小明星，大家吃个饭唱个K，至于吃完饭唱完歌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，我也懒得管。
所以现场看见小光的时候，我手中的鸡爪直接掉到了地上。
带他来的是咱们的一位摄影前辈，我知道他喜欢女人，对男人不感兴趣，带他过来，估计也是看他人生地不熟，先过来凑个热闹，这才把心放下了肚子，又拿了根鸡爪：“唔，这鸡爪子不错啊，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的，啃了一根还想啃第二根啊。”
“谢柚子你个大吃货，帅哥面前啃鸡爪，你还要不要脸啊。”
同事A在旁边捅我，恨不得把我手里的鸡爪拿下来，我啃着鸡爪：“再帅的脸都不能吃啊，这鸡爪就啤酒给个帅哥都不换，吵吵啥啊，让我先吃完。”
我们的对话虽然小声，但奈何鸡爪太香了，一下子就吸引到他的目光。他看过来的时候，我正慢条斯理的擦手，一边回味着鸡爪的味道，他看见我笑，我也冲他笑了笑算礼貌：“那个海带给我一些，鸡胗还有不？”
“你好，好久不见。”
他主动打招呼的那刻，我知道我已经成了全场公敌，只得从海带中抬起头笑了笑：“嗯，许先生好久不见。”
这真是难熬的夜晚。
难熬的我整夜整夜做噩梦，梦里都是鸡爪子的味道。
那时候我和他一起吃烧烤，聊天八卦什么都聊，他说鸡爪子好吃但是麻烦，我说我爱吃无骨凤爪，他阴测测的说据说都是人啃出来的，害我们差点被老板赶出来。
然后，然后我一直要揍他，他为了赔罪喝了杯深水炸弹，然后，那个喝醉酒的家伙居然在我旁边睡着了。
我偷吻了他。
既然是偷吻，当然谁也不知道。他的嘴唇软软的，很润泽，尝在嘴里甜丝丝的带着酒味。
那时候我想，抑制剂的发明本就是为了人鱼和人共处，也许我尝试追求他，可以陪他几年再离开，不去拘泥什么白头到老的约定，开心多久算多久。
可惜，只是想想。
第二天收到他的好友申请的时候，我刚刚写完一篇新闻稿。
他说，昨晚我喝多了拉下一枚耳环在他身上。
是了，昨天还真是不小心拉下了，那是对珍珠耳钉，孔雀蓝，市面上怕是再难见到的物事。
我说谢谢，约他在楼下咖啡馆见，他说不用了，今天过来拍杂志，顺便还给我。
我到现场的时候他正在拍照，黑色西装白色衬衫，眉眼勾起，大概是为了突出海洋的主题，用了蓝色眼线胶笔勾勒眼尾，抬起眼睛看我的时候，竟然有一丝妩媚。
但是最吸引我眼球的还是那枚胸针，蓝宝石颤巍巍的吸引眼球，外面一圈钻石光华璀璨做成鸢尾的模样，连造型师都不敢触碰：“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，我哪敢碰啊。”
我听到有人窃窃私语，怕不是哪个金主的礼物，也听见有人嗤之以鼻：“这么打眼的玩意儿，也不怕贼惦记。”
他说这枚胸针对他很重要，只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送的，但是今天想到海洋主题就忍不住带出来了。
我知道。
那是他换心之前，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。
“谢飞穰，今天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干嘛。”
我哥夹了一筷子茄子给我，在我面前晃了晃：“从工作回来就这个德行，怎么了你是？”
“大橙子。”
我叹口气剥了个柚子，欲言又止也不知道从何开口，谢橙这回倒是收起那副嘴脸：“噢我明白了，见到人家功成名就，怎么，后悔啦？”
“他这段时间和我们有合作，我明天要去做采访写采访稿。”
“而且，他好像记起来了什么。”
“谢小姐，我们真的从没见过？除了那次在鹭岛？”
“许先生搭讪的技巧也太差了吧，就您这出挑模样，怎么样也不是这么撩女孩子的吧。”
“我是说真的，我真的好像见过你，你这副耳钉我也见过的。”
“我没有印象唉，可能人有相似吧，不然许先生这么帅气的人，我肯定记得的。”
我潇洒的笑了笑，顺手给自己戴上耳钉：“谢谢许先生拾金不昧，改天请你吃饭。”
“小佛手。”
谢橙在我面前坐下，看我失魂落魄：“那时候我就和你说过，我们和人类，可以和平相处，但是不能产生什么不该产生的感情，你说你喜欢他，你把500年的岁月给了他，换来他现在活蹦乱跳，换来你现在每次暴雨天气都疼得下不来床，你就该知道，你们应该保持距离。换心的人，本应该老死不相往来，谁都不知道换心的人想起来会是什么后果，你要是真喜欢他，就离他远远的，人生还有几百年，他的生命，实在是太脆弱了。”
“这个道理三岁孩子都明白。”
“但是他老是找上门你明白吗？就躲也躲不掉······”
“真的想躲过去怎么会躲不过，是因为你不想躲吧。”
谢橙有点心烦：“唉，还不如当初不救他。”
那时候小光因为过度劳累，突发心脏病，医生说除非换心否则无药可救，是我用了灵珠救了他，代价是忘了我，代价是，我付出五百年的岁月。还有，暴雨天气的痛苦。
明明那时候，知道是我一厢情愿，可我依旧愿意豁出去救他。
大橙子还真是说得对，做人做到底，送佛送到西，的确应该做到底。
采访稿做得无比官方，除了事先沟通的内容一句也不肯多问，再有小光的活动，一口气推给别人。都说人人羡慕的美差不要是傻瓜，可我做的心甘情愿。
不能再越界了。
为了他，也为了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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